【异色独仏】悖离

【异色独仏】悖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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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家本身永远不是目的;它的重要性只在于它是实现人类目的的条件,而这个目的就是发展人类的一切力量、进步和改善。如果一个国家阻碍人类自身能力的发展,如果它妨碍人类精神的进步,那么无论它设计得多么精密,它的系统有多么完备,它仍是应受谴责和有害的。

——白玫瑰的第一份传单

1.

弗朗索瓦头痛欲裂地恢复意识,至少眨了两次眼才确定自己的确醒着。他的眼前一片黑暗,双眼被布条紧紧蒙住,太阳穴被勒得刺痛,埋在皮下的血管突突直跳。他摸了下额头,皮肤上有黏腻的触感。

血。

“醒了?”一个声音,“别动。”

听起来并不像好意的提醒。但弗朗索瓦本就没有反抗的打算。他安静地感受着血液从额头缓缓流下。

“我是该把他绑起来,”那个声音继续说,带着明显口音,向着另一个方向,看来旁边还有其他人,“意识体这样死不了,醒得也比常人快……好,你出去,这里交给我。”

门关上的声音。脚步声。椅子被拖动的声音。他的双手被扯到身后,用力捆紧。在确认弗朗索瓦无法挣脱后,对方扯开了他头上的布条。

没有突如其来的亮光,室内很暗,窗帘紧闭,只有一丝微弱的光线从布帘的缝隙中渗进来。弗朗索瓦勉强能看清自己的膝盖,还有面前人的轮廓。

“还记得什么?”对方点起一支烟,烟雾袅袅升起,是弗朗索瓦常抽的牌子,说不定就是从他口袋里摸出来的。

他还记得什么?弗朗索瓦记得撞击、爆炸、剧烈的响声,车身翻转的失重,残骸,玻璃碎片四溅,枪声,血……他还记得自己本该参加一场公开演讲,主旨为“如何严密打击境内破坏势力”,演讲稿——当然,是写好了交给他的,弗朗索瓦所需扮演的不过是一个传声筒,一个贝当政权标榜正统的工具——那份演讲稿应该还在他的公文包里,如果没有在爆炸中化为灰烬的话。他还记得自己接过第一份讲稿的那一天。“我们必须投降。”老元帅对他说,而弗朗索瓦没有异议,或者说没有所谓,他记不得还有什么值得在乎的。但在这一切之前,他还记得一件事——

“我记得你。”他对面前人说,那是一张典型的日耳曼面孔,德国人,“你好,爱因斯。”

“他跑了。”尼可拉斯说。普鲁士人面色平静,好像消失不见的不是他的弟弟,不是德国的意识体,而是路边一颗石子。

弗朗索瓦抬头:“什么?”

那是1934年,他和尼可拉斯在阿斯图里亚斯见面。多事之秋,当地工人起义,被西班牙政府军血腥镇压,国联谨慎地拒绝介入,德国通过非官方渠道向西班牙政府提供帮助。安德烈彻底抛弃平日纯良的伪装,暴躁地直接在弗朗索瓦面前摔了酒瓶。尼可拉斯拦住他,声称西/班/牙意识体喝醉了(奇事,从没人见过安德烈喝醉),不顾安德烈剧烈挣扎,把他扛到楼上,锁进了卧室里。

“我以为会是你弟弟来。”弗朗索瓦说。他们头顶上,安德烈在狂暴地乱砸卧室门,骂出一连串脏话。

“他不在德国。”尼可拉斯面无表情地倒了一杯酒,思考片刻,补充,“他离开了。”

“什么?”弗朗索瓦问,

“他跑了,就在上个月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没有说。”寡言的尼可拉斯沉默片刻,“我们会知道的。”

后来几年,整个欧洲的意识体都知道了这件事。德国政府对外宣称他们的意识体身体不适,如昔日永不对外露面的神/圣/罗/马/帝/国一般。后来他们很快意识到爱因斯身体不好只能说明德/意/志/帝/国的国力出了大问题,于是,说辞变更为“爱因斯·贝什米特身居要职,不便轻易露面”,但事实上,他就是跑了。

.

“你在法国。”弗朗索瓦说。平稳的陈述句,没有恐慌,没有愤怒,甚至连发现真相时应有的波澜都欠奉。

爱因斯嗤笑一声,烟雾从鼻腔里喷出来。

“‘法国’?”他重复这个词,像是在咀嚼什么苦涩的东西,“你听听看,还有法国吗?你真的以为自己还算个独立的国家?”

弗朗索瓦没有答话,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。裤腿裂了,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。那道至少二十厘米长的划痕是被从车窗里拖出来时留下的,玻璃碎片切开皮肉的感觉仍然清晰。血已经不流了,但疼痛还在那里,像一条蛰伏的蛇。

“我本来不应该和你交谈,”爱因斯深吸了一口烟,火星在黑暗中明灭,映着他疲惫而愤怒的脸,“我本来都不该让你知道是我干的,毕竟我们还得把你放回去……嘿,你知道绑你来做什么吗?”

“不。”

“让你的上司停止对抵抗组织的追捕。他下令,我们放人,就这样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多简单。”

弗朗索瓦没有反应。

这种沉默似乎激怒了爱因斯。“现在非占领区的宪兵和警察都开始搜起人来了。假如他们还自认是法国政府,何必为了德国人而抓捕自己的公民?他们还知道被送进监狱、被推上刑场都是同胞吗,嗯?还是都摇起尾巴来,成了德国人一条条好狗——你说,”烟灰抖落在地板上,他猛地凑近弗朗索瓦的脸,“这儿真的还有一个法国吗?”

弗朗索瓦和他对视了片刻,不到一秒,移开眼睛,没有说话。

“而你,”爱因斯从破旧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叠纸,声音里压抑着某种近乎绝望的愤怒,“你就坐在那里,或者站着,在话筒前讲这堆——”

他用力抖开那些纸张,发出尖锐的哗啦声。弗朗索瓦的演讲稿在他手里皱成一团,那些措辞华丽的句子现在看起来像一个个刺眼的讽刺。“讲这堆狗屁!我不该和你见面的,但我实在想搞明白,我必须问你:你怎么就能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?你看不到你的人民所遭受的一切吗?”

“没有用。”弗朗索瓦说,“法国已经投降了。”

德国人,或者说德/国本人——这个说法有点好笑,在当前的德国政府眼里,这位国家象征与一个该送上绞刑架的叛国者没什么两样——瞪着弗朗索瓦,似乎在期待他能多说几句话,解释自己的声明,或是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动摇或愧疚。但法国已经投降了,失败者没有发言权,也没有任何可辩白的。

“这就是你的下场。”爱因斯把讲稿扔到他脸上。写满鼓舞人心——或者说陈词滥调——文字的纸张洒了他一身,碰到伤口的那几张渐渐洇出血迹。爱因斯把烟头扔在地上,用鞋跟碾灭。

“我走了。”他站起身,“和你软骨头上司谈条件去。”

“不会有用的。”弗朗索瓦说。

爱因斯摔上门,把他扔进黑暗里。

弗朗索瓦等了一天,或者一个月——又或者,按照事后爱因斯的说法,五十七个小时——但时间在毫无参照物的情况下不再流动,也丧失了存在的必要,弗朗索瓦就这样等一千年也无所谓,等爱因斯解开他被绑在椅背上的双手时,弗朗索瓦已经感觉不到它们了。

“懦夫。”爱因斯说,带着压抑的怒气,不确定在骂谁,很可能同时指向多个目标。

“他没有同意。”弗朗索瓦尽说,尽管是猜测,语气却笃定。他们都知道“他”是谁——亨利·菲利普·贝当在教室里和报纸上被描绘为力挽狂澜的英雄,而在私底下,在这间安全屋中,在占领国意识体的口中,他是个懦夫。弗朗索瓦暂时不站在任何一边。

爱因斯一拳捶在墙上。

“他什么责任都不敢担,却敢对人民宣称法国仍然拥有主权。”

弗朗索瓦想着这位年少时目睹普鲁士军队占领巴黎,又在上一次世界大战中被誉为“凡尔登救星”的老人,他在家国沦陷的最后一刻被召回、组阁,在曾经的“停战车厢”签下一纸分裂法国的协定。

“他也没什么选择。”弗朗索瓦说。

“他没什么选择?是他逼得法国人毫无选择!你不知道我们为此付出了多少——在维希城中公然袭击并绑架一个国家意识体,需要的情报搜集、联络准备、火力资源、人员损失,已经有五个联络点被沉默,接着来说不定是整个情报网……而这一切都白费了,因为你的政府根本不在乎你,”他回头,双眼血红,瞪着弗朗索瓦,“你没有用。”

“对。”

“死的都是你的国民……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吗!”

“已经没有法国了。”

“你甚至都不打算反抗?”

弗朗索瓦看着自己的双手,苍白,绵软,因为长时间绑缚没有一点血色,很可能已经坏死,但意识体死不了,只要所谓的“非占领区”存在一天,弗朗索瓦就能再苟延残喘一天。这也是为什么贝当不担心他——当前的法国政府不需要脸面,意识体存在与否实则毫无差异——他早已尊严尽失,只剩性命,而意识体仅仅被绑架是不会死去的。

“啊,”弗朗索瓦说,“我懒得反抗。”

爱因斯扑上来掐住了他的脖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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